锦德失于怪是自我个性,若能有一点先生之寄托,让先生天上得慰,此归来兮即山仁水智鉴定,能有一分名目,魂兮归来。
先生教我诗词与为人:爱陶瓷人轻之专业,种菜能专成家怎么不好!先生不看轻任何行业,总是让同学学一行兴趣一行,不会好高骛远,尽量依自己之能力为社会、人民、国家做自己能力所能贡献的事。
文人——国立艺专出身的播种人到鼓浪屿来抚育桃李,受了许多不白之冤、气、白眼、冷遇……这一些先生从来一笑置之……包括不必管的男女之事,也总是横眉恶对,为受欺者大声疾呼——所以先生遭众人怨……同学也受其影响,好打不平。这些都是先生特别疼爱而用心抚助的艺术新芽。
国事是党员的事,先生无非“农工民主党”之一会员,最多管点工会的事。可谁也没有先生那般深深为民族与百姓忧心,总让同学们除了学好专业更得关心国家大事,要学政治、历史及古人留下来的文化遗产,继承发扬中华民族之魂!这一来,先生又比教哲学时事的时髦先生更共产党更雷锋。先生受的苦都是把一己报国而自弃!知道这些事的学生今天也都五十岁出头了,回忆这些事总觉得悲凉,让晚辈觉得天方夜谈,甚至让那些魔鬼继续四处摇扇——吹、捏造——所以我至今没想写回忆,我深知魔鬼们依旧在幻想整个新时期只是暂时的、短命的,是一伙地富反坏右的“一厢情愿”。我虽然对他们的希望亦未必相信,但我还是没能自信:他们的社会基础不可浅估,蠢人有狂胆,这些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国家人民,他们只知道得过且过,美妻美酒,而且引经典美其名曰“酒色财气”,奈何!
过去的事再多忆等于教会孽子学会一些伪装他们的本领……心照日月是自己的本份,各拜各的佛管他妈谁当明天的皇帝!
先生,恕我没有什么话想跟您说,该说的早就话过了,如果您还能再回鸡山百叶窗下,我有些话已深藏五年,五年未见您的容颜,为什么你当时不支持我去考军校,为什么?!
我到学校时候带着红领巾,周松棋老师是我们少先队员的辅导员,还教我们语文,能……柯石头先生教我彩扎。当年在龙头街、安海路、维新路,以及艺校借会场的笔山小学礼堂、师范学校礼堂,无不留下艺术学校的歌舞戏剧……困难时期食堂从汇丰楼后大竹棚(当时除三餐还作为理论课教室)改与二中合食,二中的学生都不如我们抢先站在厨厅中排队抢饭菜,艺校学生大多外地人,没有家庭加礼拜天团圆饭,这也无奈——近水楼台不得月。至今我依然畏惧二中厨房与厕所边凤凰木吊下一丝丝毛毛虫的可怖画面。我此生只怕虫与蛇,软体灵丑,与人中的败类一样,巧摆身姿,一摇三唱,五代元老!
夜已深,你也该休息一会,明天师娘一早炒碗饭急于让您赶上班……我出差总爱住在十号,师娘总把炒饭中的蛋多分给我——我看先生是按时间吃饭,走路到学校大约七分钟,先生提着放教材的草袋几乎是半跑去准点走入课堂——我自由惯了,总讨厌钟声,也民主,得人爱……可是先生没能享受到如其隐藏在深山中的学生一样的待遇……先生总是反对我这种想法……只要我在,他总是喜欢把时间浪费给我,一边看“三五钟”(木壳的正牌上海座钟)一边捡书画进草袋……当时先生也无非才五十岁,他是这样对待艺校的影响,对待已经离开母校多年的学生,先生图什么呢!名?利?地位?
惧怕先生的大有人在:搞政工的王八说先生人缘尤其是学生崇拜,党团员还密切关心向上汇报谁与之亲近……乐乎哉。汇丰银行就出了好多可爱的事,都是党团员表演……
红楼是书记王耀华等上级与优秀学生和教师的巢(雕塑)。
小白楼是商美陶美的学生乐园。
大白楼即群美(专家苗圃),杨炳煌吐血在二楼梯上的小舍,肺病。
风风雨雨,雷声霹雳……山雨欲来风满楼……先生吸的香烟从来没有超过《海堤》——星、玉、潮,还有毛毛及老花猫……鱼骨和省下嘴中的粥放在廊中的碗,鱼鳞总是小心地浇在庭边的茶花根旁……梅兰芳《洛神》是先生带我教我如何欣赏京剧的,电影院下面就是菜市场,又雅又俗的环境,美不胜收。在九仙山上,先生肩披雨衣,双手柱杖对着东边的戴云峰长嘶数声,在场有卢茂乾、叶天枝、陈宗海,我手快,为先生画了速写:佛哉先生,天眼为之开,佛光环照。先生速写本中留下了九仙云和雾,留下了师生痕迹……戴云山行落足陈其章先生处,留下《戴云院》及《九仙山》二画已广为人知,赠陈老横幅现藏于雅国处。
苏清河处藏画落款为:清河艺弟清赏,流水哗哗时雨和,山花艳艳笑声多。1978年
陈昆元福山子敬处为:山歌满山城,福山同志笑正。1986年
先生曾赴世安郭成犊家,见其山居庭园,醉如陶令,云退席后当避闹场,隐到斯山读书。
一九九五年三月十一日